北方

 

到财务处登记资料交完学费,我把大包小箱的行李搬进公寓;低头看手表,已是下午五点。我揣上钱包,往校门北边的商业街走去。

一晃已是初秋,此时的商业街悬挂着许多陌生的招牌;街道旁那棵熟悉的百年梧桐映入眼帘,树干上依然挂着那副摇摇欲坠的破旧牌匾“北方”,边上便是那间远近闻名的民谣酒吧。我大步向前,推开虚掩的木门,走进北方。

“现在该如何是好,这世界变化太快啦......”台下十几桌的客人们沉溺在舞台上抱着吉他的民谣歌手的低音里。中国好声音的周三情书还真是一唱而红,天南地北的清吧里都能听到。

我绕过人群,坐到u型吧台前,冲着调酒师小鱼打了一个响指;她给对座的客人续杯之后转过身来“你好,喝点什么?“我扬起嘴角冲她眨巴眼“都行,只要是你调的。“她擦拭酒壶的手停在半空,瞪大双眼盯着我愣了好一会,喜出望外的喊着“草蜢!怎么是你?好久不见。你跑去哪了?“想起上次来这里,已是年初。“接了个项目每天忙着调试代码呢,新学期没什么事就过来了嘛。”“回来就好,来,这杯我请”她递给我插了小雨伞的招牌新加坡司令。我仰头咕噜灌了一口,酸酸甜甜,还是一样的口感;我问起她近况。她起开一瓶轩尼诗,轻描淡写的说着“调着小酒,虚度光阴。”我以酒慰风尘,听她说起这段时间酒吧的琐事。

“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,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”舞台音响传来的低音吸引了我的注意,我转过头把目光投向舞台中央唱着歌打着镲的女生。草绿色渐染披肩长发,碎花裙,她坐在鼓座上,镁光灯打在架子鼓周边,却似她自带的光环圈。她打击的鼓噪淹没了生活的疲惫,那一瞬间,有股莫名的情愫在我心底里暗然滋长。

“也许有一天,我老无所依,请把我留在,在这时光里”令人惊讶的嘶吼,声音里夹杂着歌曲的绝望和沧桑。这么年轻,怎么能唱出这种感觉。我纳闷。于是心血来潮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,明眸皓齿,肤如凝脂,真美。一曲终了,她尚未尽兴。“接下来给大家带来一首jj的《修炼爱情》“她起身走到钢琴架旁,款款落座,举手投足间带着优雅的名媛气质,开始自弹自唱”...我们两人之间不需要这样,我想,修炼爱情的辛酸,学会放好以前的渴望...“音准节奏拿捏得恰到好处,又极富深情的唱出了这歌的沉痛。

我疑惑的看向小鱼,等她细细道来“这是咱这的人气驻场歌手虫子,来半年了;曲风多变,很好动哦。““嗯嗯,老安呢?”我拿起酒杯。“应该是在台球室吧”她耸耸肩。“我去找他。”一口闷,我把空杯还给小鱼。

穿过熙攘的人群爬上二楼,台球室只有寥寥几人,我顺手拿起推杆往老安的台球桌走去。手臂发力,轻推白球,5号进洞。老安双手抱在胸前靠着桌笑着,露出一口白牙“好小子,一来就抢地盘”我走上前往他胸口来一拳“亏你经营得好,这么久了老地盘还在;我看隔壁那几家咖啡馆都换成旗舰店啦,你个钉子户。“来一局,看你有没长进”,他拿起三角架摆球局。

一局完败,我回到吧台;跟小鱼要了一杯大黄蜂,余光瞥见旁座上一扎渐变色马尾,是她。我凑上前打了招呼,“你唱得很好。”她喝了一口冰凉的西瓜汁,应声转过头客气地微笑着“谢谢“。我移了张椅子坐到她身边,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。随着话题的扩展,方才发觉是校友。“鱼儿,给你”她把手里的空杯子递给小鱼,正准备跳上舞台继续开唱时,我喊住她建议道“虫子,晚上一起回去吧,顺路。”没想到她会同意“好,再给我一首歌的时间”。初次见面,如此意外。

我们往学院方向走去,两人各戴一边耳机,打着节拍断断续续说着话。夜已深,我送她到南区女生裙楼,走了几步阶梯,她忽然止步回过头对我说“很高兴遇见你。”我冲她挥手笑笑“我也是。”她踩着小碎步进了公寓大门。我折返回北区的公寓,跟舍友打了招呼便洗洗睡了。

“起床啦草蜢,去中区的茶餐厅喝豆浆吧。”次日,我被舍友付博浑厚的湖南口音叫醒。“好”我睁开眼滚下床,阳光透过阳台玻璃落地窗照射进来,半空中漂浮的尘埃清晰可见,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
经过中区足球场,球场中央的舞台音响震耳欲聋,放眼望去看台上坐无虚席;“呦迎新,去看看。”我被付博拉着往舞台那边走。舞蹈社成员正在表演霹雳舞,台下新生情绪异常振奋,生怕错过任何一段精彩。舞毕,社员谢幕,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。穿着烟花烫连衣裙,踩着细高跟的主持人上台“感谢社联舞蹈社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......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里,你们的到来给学校注入了新鲜的氧气......接下来请大家欣赏音乐系苟文敬同学为我们带来的小提琴独奏.....”声音如此熟悉,我走近舞台,才看清主持的脸庞。原来是她。她拿着麦克风,声音柔和举止优雅,像训练有素的资深播音员,在她说完结束语前一秒,我掏出手机迅速按下快门。“虫子主持得很好吧”付博看了眼我刚拍的照片。“你认识她?”我讶异。“艺术学院的女神呢,广播站站长,也是band队主唱,之前学校好多周年活动都是她主持的。你一直闷在宿舍,可能不知道。走吧,我饿了。”他左臂勾着我的脖子把我拖离吵嚷的现场。

“她今晚会来吗?”我紧锁眉头问小鱼。“肯定来,现在才八点。”她递给我一杯冰水解渴。我喝了一口继续托着腮帮盯紧舞台,身后是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和成片扎堆的说笑声。时间好像停滞不前,我在灯红酒绿中郁郁寡欢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忽然眼前一亮,她拿着麦克风跳上舞台:“hi,晚上好,我是今晚的主唱虫子,一首阿卡贝拉《run》送给大家”她轻佻的舞动着带起了全场。high到极点,我双手做成喇叭状,亮开嗓门为她喝彩。等她唱完我跑进后台,见她蹲在地上正给音响充电,我蹲下来把西瓜汁拿给她“辛苦啦,喝吧”。“是你呀,谢谢”她开心的接过杯子喝了精光。“你一口美音很地道哦“我把她的空杯握在手心。“中学念的国际部,全英语境,几年下来英语都成母语了哈哈”她边说边把横摆在地板上的吉他装进琴盒。“整理好啦,我们去外面吧。”她起身拍拍手,我跟着她走回吧台。

我们又紧挨着把酒话桑麻,谈到尽情处竟忘了时间;够钟返校,我们走出北方大门时街道上灯火通明,我压小步伐走在她身旁;环顾四周,仔细观察这半年多以来商业街的变化。这里的商店多数是由独栋建筑改造而成,一层是门店,二楼多是居室,即使是同行,外部装修风格迥异,内部营销方式也不尽相同,但都以学生为消费主体。这里也是当地人茶余饭后的消遣好去处。

我们漫步向前,在散漫皎洁月光的街道上,我们的对白从幼时的回忆到未来的计划,从音乐的认知再到航空的领域;她接触面极广,我像涉世未深的孩童般,认真的听着她讲述的一个又一个的故事。我摘下路边的茶花瓣,别在她耳后,她惊喜的道了谢谢。“明晚见”我在公寓门口和她道别。

连续好几晚,我们就这样在酒吧相遇,在公寓大门说再见。

傍晚,我们坐在北方门口的长凳上,倚着梧桐树聊天,夕阳的余晖晒在她脸上,灼灼生辉,映出我整个世界。“我过两天就得启程去伯克利了,之前申请的交换名额,那边快开学了,今晚是最后一场演出。”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,我有些措不及防。我看着她低垂的眉眼,捏着百威瓶一言不发。她把杯装西瓜汁塞到我手里“以后别喝太多酒。”我点点头“知道了,走的时候说一声,我送送你。”她起身拍了下我的肩膀“进去吧”。她在舞台上用声线生动的演绎出歌曲的悲和乐,我坐在不远不近的角落里看着她,在目光交错前先行别开。

“这几天我过得很开心,谢谢你”在机场等候厅,她左手拿着机票护照,右手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拉杆。“嗯嗯”千言万语来不及说,我好不容易挤出一个词。“真的很高兴认识你”她咧开嘴眯着眼睛笑着。“我也是”我木讷的目送她走进安检口,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。

夜幕降临,我趴在吧台前,听着歌手在舞台上的慢摇。小鱼递给我一杯柠檬片装饰的骡子“开心点,虫子很快回来的”。我抬起眼皮挺直腰杆,看着她飞快旋转着手中的调酒器,变出一杯杯香醇的五彩缤纷的鸡尾酒,再倒进客人的杯中;一分一秒,时间流逝在这样花哨的动作中,我把骡子推给她“帮我换杯西瓜汁吧。”

 

张少丹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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